醋
最近身體沒什麼起色,有時會想吃酸的東西。相較過去的食性,這是反常,但在設法騙自己吃飯之際,倒想起了一些遺忘很久的細節。
我常説,公館區我唯二推薦的價廉物美食物,一是醉紅,一是蠶居,但因為服務態度,所以我較常去吃蠶居。十月底,我忙到完全不想吃飯,既不會餓,也沒有想吃的意欲。午餐有時直接略過不吃,晩餐時,胃繼續説它不想吃,但是腦袋會判斷一直不想吃不是好事,所以意志會硬逼身體去吃點像樣的晩餐。那天進了蠶居,我覺得我不想再吃平常慣點的幾項組合了,便試著向他們的炸物挑戰。平常我根本不吃炸的,這是胃口反常的又一明證。事情妙在蠶居是麺飯類都賣,所以他們的餐卓上有調味料架,醤油辣油,烏醋白醋,一應具全。飯送上來,我突發奇想,不知道把醋加在旗魚排上會是什麼味道?於是在湯匙裡倒了些許白醋,然後夾起剛送來的魚排沾著吃。送入口中,奇怪,為什麼我會想沾醋?而且,這口感和味道怎麼這麼熟悉?我想了很久...
終於想起來了,我幼小時是這麼吃的:除夕時,一大盤又一大盤甫炸好的春捲送上來,我坐在餐卓前,學著長輩們,夾著金黄香酥的春捲,往小瓷碗裡沾上少許醋,送到口中咬下,酥皮、白菜、肉絲、粉絲、蝦米...層次分明的口感和鮮明味覺,在舌尖傾數盡出。那,為什麼會忘記了吃過這些?...對了,我已經很久不在家裡過年了,也不再有現炸出來的春捲可食。今年,我多年來首次回家吃年夜飯,祖母拿出三支在上海特地做好帶回來的薺菜春捲給我們姐妹吃,雖然有得吃就不該抱怨,但不是現炸的,口感難免差了一層...
蠶居的餐在我而言已經相當不錯,但難免有美食當前卻食不下嚥之時。正如某珈琲書所寫,酸會畫出食物的味道,而醋、炸物也不是同時會在毎家飯館的卓上出現的素材。在時空置換、食材移花接木之間,一小瓢白醋,配上甫起鍋的旗魚排,總算令我憶起童年殘存的些許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