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令人往生
這幾天，白天做公家的書，晚上做自己的書，從早到晚都在做書趕稿以免被死線割喉，三倍的心力消耗，真是令人往生。
一開始因為我的腰痠到不行，背嚴重地痛，於是我想到奈良時代的寫經生。這些下級官人因為鎮日盤坐伏案抄經，所以普遍有職業傷害──關節痛、肩膀僵硬、腰酸背痛之類的問題。但是為了想多賺點錢，又不能不多打點工，白天公務做完後，再去寺院這種擁有私產的地方繼續抄經，以一個字幾文為單位地掙錢。他們所能要求到的津貼，除了錢這種最小限度的補償，另外還有少量加發的酒。千餘年後的我，他們的問題我都遇上，搞不好還更複雜，但既沒有津貼，也沒有正常的休假，甚至連薪水也沒有準時入帳，得再等好一段時間。
我為什麼要做得這麼苦？
我想起了一個詞，「噴汁」。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，我對某人說，這些在我心裡蘊釀的東西，深深厚厚地積累，積久了就會爆發出來，我必須盡快讓它宣洩，把它寫起來，我稱這個宣洩的動作為「噴汁」。
後來，聽說 irc 上有了這個詞。然後它又逐漸衍生出其他的用法。每次看到有人用，我便猜想，這個詞的語源可能在我家。那個我再也回不去的時空。作者已死，往事已矣，杳如黃鶴。曾經珍視我的人無情無義地消失，我也不再有噴的動力。過去不外乎是一筆糊塗爛帳。可是我好想要有一件可以全力投入的事情，要投入得如同殉教的死志與激情，好忽略心裡幾年來不但沒有平復，反而越來越潰爛，一直在汩汩冒血的傷。
那我就讓我自己做我喜歡的工作做到接近往生的程度好了。若白天得戴著沈重的腳鍊跳快舞，不能隨我之意做，至少晚上要有在地獄裡享樂之感。
今天我看到了噴汁之後有形的成果。因為種種現實的因素，它就只能以現在的模樣呈現。但至少我已在我能夠逼我自己的極限以內做出了即使放上 ISBN、標上一個定價，也不會感覺良心不安的成果。
今日我同時也簽下了第四張賣身契。我還是保持著簽第一張時的心情。我永遠想親眼看看，我可以如何置死地而後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