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字的指紋
今天精神好了一點，所以請朋友陪我去新開的誠品信義店走走看看，結果在三樓看到兩本我譯過的作品，一本是繁體字版，一本是簡體字書，兩本書上的譯者，名字都不是我。
但我看得出來，那裡頭的用字都是我的手筆，就像指紋一樣獨一無二，只屬於我。同行的朋友是長年以來一直幫我看作品的協力者，我將繁體字那本遞給他，請他看頭幾頁。他接過翻了翻，說：「如果不知道的話，會以為這是妳寫的小說，但我知道妳不會寫這種內容。」
繁體那本，是有名的「日本東京山手線內圈某 JR 電車站某方位出口徒步五分非恩賜庭園」(請原諒我不想在公開的地方講得太明白)，當初他們能找到我頗有一點離奇，我完全不知他們如何得知我，而且還能找到我，但既然人家主動找上門說要寄給我試譯稿，我也不疑有他，從極為有限的時間裡硬榨出一部分，努力地譯了交去。一段時間後，對方回信告訴我：「我們看過妳的試譯稿，因為其中有些錯誤，以及譯筆風格問題，所以沒有採用妳。」我因當時本業甚忙，寫試譯稿時又趕，有錯在所難免，所以沒接到 case 也就算了，反正當時有正常收入，不缺那點錢。該書出版後，我好奇他們喜歡的筆法是怎樣，就在書店翻了翻，結果一看大怒。頭幾頁明明是我的筆法，編輯改了哪裡我都知道，當初的試譯稿現在還在我的硬碟裡哩，這是來騙我做白工，再賭我沒閒工夫為這五頁告官嗎？
至於簡體，因為從出繁體字版至今已經隔了六、七年，所以我已不太記得當時我寫了什麼，但是協力者認得我的用字方式，此外我有個標點符號使用習慣上的惡習，那本書裡，同樣大量出現同樣的標點及我愛用的用語，接著，我看了版權頁，並沒有看到授權的字樣。那這中間是怎麼回事，我心裡大概有底了。
從我踏進編輯業做文字工作到現在已經非常久了，我譯過、潤色過或投入心血過的作品越過台灣海峽、日本海、太平洋，四處飄來飄去，我常會在遙遠的地方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改頭換面，其上並不留下我的名字。但即使被支解改寫，或有時夾在別人的作品裡，我還是可以看得出來那是我的用字。說是風格未免太自吹自擂，畢竟作為作者，我還沒有正式出版過一本書，但自己的用字遺詞，就像指紋一般獨一無二。唉唉，你們這些吃人吸血的出版/盜版者，為什麼會覺得你們只要把作品換個標題、改幾個字詞，譯者/作者 就會認不得他的心血結晶呢？風格可以模仿，但是文字的指紋你要怎麼消滅它呢？
聽說我的作品在內地被雜誌刊行連載，我沒親眼看到，老實說我實在也不想看見，光是今天看到海峽兩岸都賊了我的心血，陳列在同一個書店的同一樓面，真的想吐血啊。這種時候，貧病交加的我，可以對這些匪類出版社說：「要用我的心血，請給我錢」嗎？ orz
